张勃

　　
　　今年春节，回乡过年。车票难买，好不容易买到元月23日车票，时间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八了。每到农历年时。公历就暂停使用，我们计算年节的时间，习惯用旧历。腊月二十八日晚，我与妻子分乘Z77次与Z11次前往武汉(没有买到同一车次，只好如此)，同是上铺，同在晚九点多发车。我去汉口方向，妻去武昌方向。到达时间也大致相近。在人如潮涌的北京西站，我们有幸发现了上车捷径，请小红帽运送行旅上车，费用只有5元。在小红帽帮助下，我们提前到达站台，虽然在寒风中多站了十几分钟，但却能首先进入车厢，免去了人多拥挤之苦。车在9时18分按时启动。腊月二十九日早7.30分到达汉口。在火车站搭上出租车，我就开始了春节习俗调查。

　　开车的师傅，30多岁，湖北新洲人。他说只能大年三十晚上回家，家里年饭也改在晚上，等他回去吃。按照平时习惯，是早上吃年饭。以前年饭吃得早，近几年改了，大家不愿意起早了。年饭前，父亲洗脸、洗手上香，不说话，家里人都不言语，说是给祖人进香，请他们回来过年。然后放鞭炮，吃年饭。年饭一般八个菜。年饭中必不可少的菜是鱼和丸子。鱼是鲤鱼，鱼为看菜，不能吃。直到正月十五才吃掉。丸子用肉做成，以前有绿豆丸子。他妈妈在煮年饭时要放几颗黄豆，他也不知道是何讲究。年饭大家都要吃一点，无论你是否有胃口。如果家里有新亡人，第一年要给留座，摆上碗筷，表示一起过年。第二年就不这样了。正月十五是一个重要日子，俗话有“十五比年大”的说法。如果过年没有回家，正月十五一定要回来。

　　新洲拜年的顺序有严格规定，初一家里人及街坊邻里;初二舅舅家;初三拜岳父母;初四拜平辈的姐姐等。以后就不讲究了，自由拜年。

　　车从长江二桥过去，很快到了武汉理工大学余家头校区，我在岳母家与妻子会合。等侄子从英山带车来接我回去。回家本来是我弟弟来接我，因为他的伯母去世，要帮助操持，来不了。

　　上午十一点左右我们在武黄高速公路口见面，乘车回英山，下午两点到大英山县城，在“金饭碗”吃了牛肉火锅，稍事休息，接着驱车一个多小时，回到草盘地镇。见到了阔别半年的老母亲，看她身体比暑假好，我总算有点放心。

　　在家几天，我陆续访谈了家乡春节习俗。草盘人有上年坟的习俗，年饭前一定要到祖先墓地上去祭拜。我和兄长在腊月三十上午带着祭品香纸、鞭炮祭了十处坟头。供品用肉、鱼、豆腐三种，还有三碗饭，三盅酒，轮流供祭。英山地域分东河、西河、南河三部分，东河年饭前祭祖，同时家里也供有祖先牌位。西河南河也在家祭祖，但上坟都在正月初七。正月初七是拜亡人的年，这天他们最忌讳有人上门拜年。而在东河没有这一说法。如何形成这一风俗习惯，可能与移民有关系。东河人都说祖先移自江西，先到湖北大冶新洲，然后到英山。我们萧家是东河大姓，其祖上本姓蒋，蒋姓为教书先生，入赘萧姓，继承萧姓之宗，但字派仍沿蒋姓，死后归宗，故有“生姓萧死姓蒋”之说。我们祖先墓碑上都写为蒋公某某之墓。我们祭拜最高的为曾祖，最幼的是我们的同胞兄弟。在山上盘桓了近三小时，我们回来吃年饭。我们家年饭以前也是早上吃，后来三家分早中晚三顿。今年我四弟不在家，母亲老迈，就不做饭了，中午在大哥家，晚饭在三弟家。年饭也是鱼、丸子必有。不过现在鱼可以吃了。年饭不能喝汤，说喝了出门遇雨。现在年饭猪肉已经不是主打，两三火锅中煮的是鱼、牛肉、羊肉或狗肉。猪肉放在碗里。以前就是鱼、肉两宗在火锅中。菜肴十个以上，桌子排满。菜肴都成双。比如两碗红枣、两碗豆干、两碗蛋丝、两碗丸子、两碗青菜等。

　　草盘地镇涂姓人年饭以前都在凌晨吃，我前几年回家过春节，往往在睡梦中，被河对岸年饭的爆竹惊醒。今年我只听见一家鞭炮在六点中响起，七点多有两家，其他都在8点以后。我问涂姓嫂子，她说以前过年清晨，天未亮，她父母早起，匆忙洗脸、敲年鼓，然后吃年饭。前几年将吃饭时间延迟了。涂说年饭要吃安乐菜，安乐菜用干马齿苋作成。我在兄弟家的年饭中品尝到了这种美味的安乐菜。马齿苋不仅是过年的安乐菜，它还有去邪的功用。初一、十五用马齿苋洗门槛，可以避邪。如果有你不高兴的人来了，他走后，人们用马齿苋洗门槛，边洗边骂。马齿苋看来是民间的神菜。关于它还有一个神奇的传说，这是我小时候听到的，说马齿苋是太阳的舅舅，太阳晒不死它。因为当年后羿射日时，射掉九日，剩下了一个太阳躲到马齿苋后，才侥幸活下来，为感谢马齿苋的救命之恩，太阳称马齿苋为大舅。我过年离家时大舅给我一把马齿苋，看来新年有了安乐的彩头。

　　我还顺便问了堂妹夫张健，他是红安人。他说红安那里年饭一定要有肉糕、肉丸，鱼也一定要有，鱼可吃，但刺要留完整。拜年一定在上午，大事都在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