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崇拜
原始先民虽然荜路褴褛,艰苦奋斗,发明了农具,开辟了耕地,驯化了谷物和禽畜,创造了原始农耕文化,在征服自然、改造自然斗争中取得了划时代的伟大成就,被欧美的考古学家称之为“新石器革命”或“农业革命”。但是,由于当时的生产力还是低下,人们的思维能力和认识水平有限,对客观世界还不可能有科学的认识,对制约农业生产的一些自然因素和灾害现象无法作出正确的解释,往往把它们看作是自然的恩赐和惩罚,以为自然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是有灵性的东西,因此加以崇拜,进行祭祀,祈求其保佑和恩赐,以求得精神上的安慰,增强自信心,从而导致原始宗教的萌芽。原始宗教的范围和内涵非常广泛,由于农业生产是当时最重要的经济部门,是社会生存的基础,所以有关农事的崇拜和祭祀也就成为其最主要的组成部分。
原始先民的农事崇拜大体可分为自然崇拜和农神崇拜两大类。自然崇拜主要是对影响农业收成的自然现象的崇拜,如天、地、山、日、月、风、雨、雷、电、火和动植物等。农神崇拜是祈求各位先祖神灵对农业生产的总体和各个阶段(如动土、播种、青苗、尝新、收获、入仓等)给以保佑,以达到丰收的目的。自然崇拜包括雷电星虹等的崇拜,这些都是建立在万物有灵的基础上。先民们对这些自然现象不可理解,认为冥冥之中有神灵主宰着一切。特别是雷电,当烨烨闪电划破长空隆隆雷声震撼大地之际,人们看到随着霹雳一声巨响,参天大树被劈为两半,坚固的房屋顷刻间彤塔,这一切都给先民带来巨大的恐慌。天茫茫大地被笼罩在浩瀚无垠的苍天之下,日月星辰在天上运行,风霜雨雪自天而降,气候冷暖,季节变换,水旱灾害等等,都与天体的变化有关。在原始先民看来,天是具有至高无上的威力,有一个伟大的天神在主宰着上天,也主宰着世界。人们在他的面前无能为力,只能顶礼膜拜。现对自然崇拜加以述之:
1、水崇拜
恩格斯指出:“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蒂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蕃衍。”水崇拜恰好表现了原始初民要求两种生产均获“丰收”的渴望以及为此而作出的努力。虽然他们的种种努力都是徒劳的,但其中蕴含的求生存、求延续的顽强意志在特定的历史阶段却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和可取之处。”①
由于水是人类、动物、农作物生存必不可少的基本条件,同时对人类种的繁衍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管子说:“水看,何也!万物之本原,诸生之宗室也。”孟子:“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由于在远古时期原始人在万物有灵的观念的支配之下,认为人与植物性灵相通,而水能促进万物的发育生长,才能促进人类种的繁衍,而女性在生育方面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当时的人类认为女性月经来临时就会就会怀孕,而临产时破了的羊水在他们眼中既感到莫名的恐惧又感觉到神奇,认为这些都是神灵的作用。于是他们对妇女与水很崇拜。正因为二者的关系非常紧密,所以往往在天旱时利用妇女来求雨。就像季羡林先生分析的那样:“其中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人类最早的劳动分工,有一段时间是妇女管理农业,男子管狩猎;另一个是同原始人类的信仰或者迷信有关。原始人类对大自然了解得非常少,甚至毫无了解。他们从妇女能生小孩这个现象观察起,相信人类的丰饶多产,特别是妇女的丰饶多产属于同一个范畴。换句话说,他们把人类的再生产和农业的生产联系在一起了。他们相信,二者加以模范,就能产生影响。” ②反过来女子的生育同样受水的影响换句话女性的身体通过接触水从而能获取水的生殖力男、如《山海经·海外西经》说:“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郭璞注:“有黄池,妇人入浴,出即怀妊矣。若生男子,三岁辄死。”同类的神话还见于《梁书·东夷传》:“扶桑东千余里有女国,容貌端正,色甚洁白,身体有毛,长发委地。至二三月,竞入水则妊娠,六七月产子。”《华阳国志·南中志》说“哀牢国。……其先有一妇人,名曰沙壶,依哀牢山下居,以捕鱼自给。忽于水中触一沉木,遂感而有娠。度十月,产子男十人。”《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说:“西南夷者,在蜀郡徼外。有夜郎国。……夜郎者,初有女子浣于遁水,有三节大竹流入足间,闻其中有号声,剖竹视之,得一男儿,归而养之。及长,有才武,自立为夜郎侯。以竹为姓。”《史记·殷本纪》说:“殷契,母为简狄,有絨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清太祖武皇帝实录》说:“长白山,山高地寒,风劲不休,夏日环山之兽,俱投憩此中。山之东北布库里山下一泊,名布尔瑚里。初元降三仙女浴于泊,长名恩古伦,次名正古伦,三名佛古伦。浴毕上岸。有神鹊衔一朱果置佛古伦衣上,色甚鲜妍。佛古伦爱之,不忍释手,遂衔口中,甫著衣,其果入腹中,既感而成孕,……后生一男,生而能言倏而长成。”
可见按接触巫术的原理,女子接触水后,水的生殖力传入女子体内,便具有了较强的生殖能力。正因为如此在许多地方通过水的洗浴祈求生子的活动非盛行,可见在人类的童年时期,对于水兼有养育与毁灭能力、不可捉摸的性情,产生了又爱又怕的感情,产生了水崇拜。通过赋予水以神的灵性,祈祷水给人类带来安宁、丰收和幸福。药王神泉就是一例,它位于黄羊川泉沟村旁,有三十六眼泉水汇成一条涛温不息的山泉河,泉河水清澈见底,水气芳杏,味甜性平,富含多种微量元素的矿物质,上游的最大泉眼,人称药王神泉。传说很早以前,风寒病无药可治,村民们惨遭病痛折磨。村里有个叫彩虹的姑娘娘上山寻,梦中受药王点化,便跋山涉水将天池水和石门龙珠带回村,神奇地变作清泉,治愈了风寒,挽救了百姓。据称,长铁此水能消除百病,延年益寿。
对水的崇拜与之相关的还有求子用的“观音盛水”.古浪裴家营的观音寺建于清末民初,每到初一、十五这里香火不断,尤其以妇女居多,她们都能希望在这里通过虔诚的求拜能得到一点观音的圣水,希望在来年早生贵子,这里显然把圣水当作生殖力而加以膜拜。
其实圣水的作用在《西游记》中已经得到了显现:“三藏师徒与本观众仙,都到园内观看时,那棵树倒在地上,土开根现,叶落枝枯。菩萨叫:“悟空,伸手来。”那行者将左手伸开。菩萨将杨柳枝,蘸出瓶中甘露,把行者手心里画了一道起死回生的符字,教他放在树根之下,但看水出为度。那行者捏着拳头,往那树根底下揣着,须臾有清水一汪。菩萨道:“那个水不许犯五行之器,须用玉瓢舀出,扶起树来,从头浇下,自然根皮相合,叶长芽生,枝青果出。”行者道:“小道士们,快取玉瓢来。”镇子元道“贫道荒山,没有玉瓢,只有玉茶盏、玉酒杯。可用得么?”菩萨道:“但是玉器,可舀得水的便罢,取将来看。”大仙即命小童子取出有二三十个茶盏,四五十个酒盏,却将那根下清泉舀出。行者、八戒、沙僧,扛起树来,扶得周正,拥上土,将玉器内甘泉,一瓯瓯捧与菩萨。菩萨将杨柳枝细细洒上。口中又念着经咒。不多时,酒净那舀出之水,只见那树果然依旧青枝绿叶浓郁阴森,上有二十三歌人参果。”③
除过的习俗之外,水在人的一生当中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人的出生、结婚、丧葬这人生三部曲中可窥见一般。当小孩子出生以后要举行“洗三仪式”,民间深信经过水洗礼的新生儿能获得生长的力量,能健康成长,这一点早在中国古代的神经中已经初露端倪。《山海经·大荒东经》:“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渊”,甘水的作用,《山海经·大荒南经》说“东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羲和浴日,是指她为新生的十个太阳洗澡。“俗信经过水洗礼的新生儿能获得生长的力量,健康成长……浴日的意义就在于使新生的太阳获得生长的力量,二用于浴日的甘水则是生命力的象征。”④由此可见人们对水的生殖力、生命力、生长力的崇拜。为了吉祥如意,小孩子的名字也有以水命名的,诸如“水生娃”等。
在举行婚礼时有些地方当新娘来时有洒水的习俗也是希望水能给新娘带来较强的生殖力,这都是原始水崇拜的遗迹。另外如前所述在我家乡当西客来时有喝早茶的习俗。这里的茶水明显的用意是祝福新娘具有茶和水一样的强大生殖力,而放的红枣更是不言而语。希望新娘能早生贵子,甚至在举行婚礼时向新娘身上洒的喷彩也未尝没有对生殖力的企求和祝福呢?
当人去世后举行的洗身仪式除了洁身的需要也应该更为重要的信仰方面的意义,也就是通过为死者沐浴,让生命之水接触死者的身体,为其注入生殖的力量,促成其早日获得新的生命人,由此可见水在人的一生当中的重要性。与水的美好品德相比,水也承担了“恶”的罪名。如“水性杨花”、“垂涎三尺”等词语。像流水那样易变,像杨花那样轻飘。比喻妇女作风轻浮,感情不专。明·无名氏:“你休得假惺惺,杨花水性无凭准”。《说唐》第五八回:“张尹二妃终是水性杨花,最近因高祖数月不入其宫,心怀怨望。”周立波《山乡巨变》上十二:“你这是多余一虑,这号女子,水性杨花,哪里会去寻短路?”
①向柏松《中国水崇拜》,上海三联书店,1999年9月第一版,P20.
②宋兆麟《民间性巫术》,团结出版社,2005年1月1版,P179.
③吴承恩《西游记》,长江出版社,2006年12月1版,178.
④向柏松《中国水崇拜》,上海三联书店,1999年9月第一版,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