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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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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耙齿

结婚仪式中有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就是当新娘离开娘家时母亲要给新娘子送一对“耙齿”亦即新娘子嫁到婆家后能“把持”家庭。那么为什么在结婚时送耙齿呢?在现代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东西在结婚仪式中怎么如此重要呢?尽管对一般人来说这种阐释或许毫无意义,但从民俗学的角度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就像著名民俗学家欧内斯特·琼斯所说:“当某种民俗学家们将某种风俗解释为祈求更多的食物或更好的收成时,他们将这种愿望假定为人类的一般属性与经验,认为无需进一步证实,而且说那是属于心理学家和生理学家的事情,然而这种观点却含有许多危险,因为现代心理学不容置疑地表明,人类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哪怕是对表面上看来极简单的行为进行考察,也会发现其中蕴含着非常之多的深层结构。”同样对“耙齿”也存在着同样情形。现在要追溯这一仪式的起源不仅可以证明它们有着自己可以理解的逻辑,而且也可以推知我们思想的最基本的根源。很显然中国古代社会是一个农耕社会,尤其在古代对男耕女织非常重视,而送耙齿则是典型的农耕社会的产物。耙是农业生产中传统的翻地农具,曾经是农家必备的农具之一。耙,由木把、钯头组成,钯头装有铁齿,农村中的铁匠、木匠都能制作,多用于平地碎土、耙土、耙堆肥、耙草、平整菜园等。翻地时,农民手握木把的一端把耙举过头先往后,再往前甩,铁齿由于甩劲插入泥土,然后向后拉耙,把土翻松。虽然随着现代化工具的发明运用,许多传统农具都已经逐步退出历史舞台,但铁耙作为农家必备农具之一,现在仍有所使用。         


耙在中国已有1500年以上的历史。北魏贾思勰著《齐民要术》称之为“铁齿楱”,而将使用此农具的作业称作耙。元《王祯农书》记载有方耙、人字耙、耢(用柳条编织的无齿耙)和耖(水田用的耖田耙)。由此可见耙在农耕社会中的重要性。那么为什么在结婚仪式中要送耙齿呢?笔者认为用耙进行的一种表土耕作,通常在犁耕后、播种前或早春保墒时进行,有疏松土壤、保蓄水分、提高土温等作用。更重要的是耙齿是类似于男性生殖的东西。“赋予耕作以某种性意味并不意味着人们把农业视为与自然一场浪漫的爱情故事,而是具有极为深刻的农耕文化意义。在早期的新石器时代的神话中“丰收被看做‘hierogamy’即‘圣婚’的成果—土地是女性,种子是神圣的胚胎,雨水则是天地交合的产物。在播种季节,男女之间举行欢好燕合的性交仪式极为常见。性交被视为神圣之举,它将激发土地的潜力、促进万物生长;农人的犁铧也像神圣的阳具,它将深入大地的子宫,并以种子让它受孕。”凯伦·阿姆斯特朗·神话简史·重庆出版社出版,200546.


其实古代人的眼中农业的丰收依赖于大自然的恩赐,这种恩赐又依赖于天地的和谐,雨水的充沛。当人们发现了男性在生育中的作用以后,男性在生育和生产中的地位便日益得到加强。人们想到种子不再联想到女性,而是联想到男子。正是男性的播种,才使女性生育,也才能使土地丰收。据此认识又产生了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习俗。如在爪洼一带地方,当水稻孕穗开花的季节,农民总要带着自己的妻子到田间去看望,并且就在地头性交,目的是为了促进作物的长成。在印尼的安汶,当丁香园的收成可能不好的时候,男人们就在夜里裸体到丁香园给那些树授精,跟他们要使女人怀孕的做法相同。在中非的巴干达人强烈地相信性交与丰收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的妻子不能怀孕的话,他们认为会影响他们果园的丰收而把她休了。相反,如果一对夫妻生了双胞胎,就表明他们的生殖力特别强,许多人因为想沾光而供给 他们日常食粮。在孪生婴儿出生后不久,要举行特别的仪式,让妈妈在房屋附近的茂密草丛中仰卧,采下园内一朵大芭蕉花放在她两腿之间。然后请她丈夫过来用他的阴茎把花挑将出去。其目的在于将他们旺盛的生育力传给园内的果树。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的序言中指出:“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蒂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蕃衍。”而人类社会的生育恰恰离不开女性。如果说耙齿是一种阳刚文化的象征,与之相关女性则是大地之母的隐喻。“倘若植物能够一次又一次从大地(植物的子宫)中生出,那么即使人无法看到整个过程,也可以相信,女神—她创造了昼夜的循环,大麦和小麦的循环,以及春秋的循环—也会创造人类生命的循环。还可以相信,通过与神秘的性力量合二为一的色情仪式—女神就是通过这种力量创造了生育和再生的奇迹—我们人类不仅能得到庇护,在不可避免的痛苦、悲伤、死亡中寻到安慰,而且有许多更多的机会世世代代过上快乐富足的日子。”【美】理安·艾斯勒《神圣的欢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148页同样在农耕为主的古代社会,男女之间的性交不仅仅是出于欢爱与生育的需要,其实在古代人的眼中“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不管是《吕氏春秋·孟春纪》中:“天子乃以元日祈谷于上帝。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籍田。”还是周天子亲率嫔妃进行的象征性的耕作都是通过巫术方式促使天地和谐,万物丰产。可见耙齿之所以在婚俗中扮演者不同寻常的角色,其原始意义恐怕也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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