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悼念著名民间文艺学家张余先生
张余简历
张余,男,汉族,中共党员,1945年生,山西省交城县辛南村人。1969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82年在北京师范大学进修民间文学与民俗学专业。师从钟敬文教授。历任吕梁地区文教局干事、群众艺术馆馆长、党史研究室主任。1985年调山西省文联,任山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山西省文联委员;山西省民间文学集办公室主任、研究员。现任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组成员;山西大学文学院兼职教授;辽宁大学民俗研究中心研究员(兼职);山西民俗学会副会长,民俗研究专家。论文有《晋南的神话与传说》 《文化氛围与人格模型——关于民间文化与现代生活的思考》《秦晋伞头秧歌概说》《麦黍文化的兴衰与重整》《生命与生殖的热烈颂歌》等等,主要著作有《民间文学与民俗学基础》;和曹振武编著《中华民俗大系•山西民俗》。1991年1月《赵树理的创作与民间文艺》获得山西省第二届文艺创作铜牌奖;1997年11月获得艺术科学国家重点研究项目《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山西卷》编撰成果一等奖;2001年获首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学术著作奖;2004年获文化部特殊贡献个人奖。其主要生平事迹载入《中国民间文艺家大辞典》等辞书。
悼念我的恩师张余
范金荣
寒冷的二九天已过,天气稍微转暖,时间定格在2021年1月10日早晨,我从公园锻炼身体回到家,看到手机微信上有果果(张余老伴微信昵称)的语音,因为我当时没带手机,没有及时接,对方已经取消。这么早就给我发语音,我的脑海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因为他早就告诉我,他患上了骨病,在积极的治疗。我急忙拨通他那个手机号码,接听的是他儿子张晓晖,他哽咽着告诉我,他爸爸于9日去世。预感成真,晴天霹雳,大厦将倾,我的恩师就这样走了,我的心情悲伤。去年12月份的一天,他和我在视频中通话,我见到他的容颜,算是诀别。
张余老师是山西省交城县辛南村人,曾在吕梁地区文教局、群众艺术馆、党史研究室任职。1985年调山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我真正和他相识是1986年的事。那年3月,山西省民间文学集成工作会议在太原召开,我有幸参加了这次会议,在会上我聆听了山西省文化厅、民族事委员会、民间文艺研究会和山西省文联等各位领导,对民间文学集成工作的普查、采录、编辑、出版等的安排。因为具体业务是张余老师负责,我俩除了在会上相识外,会后我又带着许多弄不懂的问题,到水西关他的办公室向他请教、闲聊,从此我俩结下不解之缘。
为了更进一步地贯彻落实集成工作会议精神,我在取得县委、县政府领导的支持和重视的同时,发动全县民间文学爱好者,对全县的民间故事、歌谣、谚语进行地毯式的普查、采录、整理、编辑、出版。在他的指导下,《朔县民间文学集成》在全省率先保质保量地完成,并且还发现和挖掘出民间故事家尹泽讲述的故事和演唱的歌谣。特别是尹泽故事、歌谣面世后,张余老师以锐利的学术眼光,首先对尹泽故事、歌谣的文学欣赏价值和科学研究价值加以肯定,并在《民间文学论坛》杂志上撰文称“他(指尹泽)讲述的故事,就是不识字的作家的作品。”在张余老师的倡导下,于1987年10月,山西省民间文学集成选编工作会议在朔县召开,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办公室顾问马振、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许钰到会祝贺,并再次对《朔县民间故事集成》和尹泽故事、歌谣加以肯定,对雁北地区和全省的民间文学集成工作起到了推动作用。
2013年春天,因为我有编辑《朔县民间文学集成》和《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山西卷》的资历,应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之约,参与编辑《山西民间故事大系(晋北卷、晋西卷)》。从1989年冬天开始编辑《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山西卷》到2017年11月《山西民间故事大系》出版发行,整整28年。其间我俩数十次相聚太原或北京,参加许多集成工作会、选稿会、审稿会、终审会或选稿、编稿、分类、核实、校对,样样都在他的指导下进行。除此之外,在完成上述两项任务的间隙时间,我俩共同切磋、相互鼓励、研讨、钻研学术问题,撰写民间文学和民俗学的论文。每次会议除发放的文件、资料外,他凡有新著出版、论文发表或在京和外地专家的赠书,他必送我一本,让我阅读,不断提高理论水平。同时还和我一起拜访了钟敬文、贾芝、许钰、刘锡诚等老一辈民俗学工作者。就连到北京、沈阳、石家庄等地参加学术研讨会、研讨班以及赴香港、澳门(那时候还没有回归),泰国进行学术考察,我俩都是结伴而行,一起食宿。
二十八年来,我俩会同张四维、李维嘉、杨进升、赵寅君等同志完成了这两项重大科研项目外,他还出版和发表了《民间文学与民俗学基础》(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1994年7月版),和曹振武编著《中华民俗大系、山西民俗》(甘肃人民出版社,2003年11月版)和《晋南的神话与传说》《文化氛围与人格模型——关于民间文学与现代生活的思考》《秦晋伞头秧歌概说》《赵树理的创作与民间文艺》等等学术论文。我采录的《真假巡按》(山西古籍出版社,1998年12月版),《尹泽故事歌谣集》(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山西民间文学集成办公室、朔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1994年编印内部发行)结稿后,他亲自为我联系出版社,使这两本书得以出版。曾得到钟敬文、冯骥才、刘守华、柯杨、杨利慧等专家学者以及台湾、日本学者陈益源和千野明日香的评介。在赵中悦主任的资助下,我的又一本民间故事集《蜜蜂记》(山西人民出版社,2019年7月版)出版了,我给有关民间文学专家寄赠,刘锡城、陶立璠、对此书给予很高的评价,祁连休、冯志华、刘守华等分别给我发短信或打电话,说我在搜集民间故事方面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这三本都是张余老师写的序,其指导、帮助不待多言。有一次我去太原住宿的招待所离他家不远。一天早晨,我俩在汾河公园散步,谈到现在有些人对我的行为不理解,遭人鄙视,他说:“人各有志,你采录的《真假巡按》《尹泽故事歌谣集》《蜜蜂记》,你主编的《朔县民间故事集成》等等,这不是最好的财富吗?”
民间文学不同于书面文学,作家书面文学作品本身有固定不变的原文,民间文学很多都是口传心授,所以传承者的心理机制造成变异性,“除了由于各族的文化交流互相影响之外,就是各族经历了共同的历史阶段”(许钰编《民间文艺学参考资料<第二集>·356页,1982年6月)。在编辑《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山西卷》时,曾编制过20多个常见故事类型索引附于书后。此后我又读了刘守华先生寄赠我他主编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研究》一书,书中还引用了几篇尹泽的故事,我就产生了编撰《山西民间故事情节类型索引》(北京商务印书馆,2019年12月版)的想法,就给张余老师打电话,询问现在有没有人搞这项工作。其实张余老师2003年接到刘魁立先生撰写的《中国民间故事情节类型编写指南》就接受了这一课题。他从2004年开始着手编制该索引,断断续续编写情节卡片,归纳类型,初步建起该索引的框架。我和他谈起这个问题,他说:“好,咱俩合作吧!”因此从2008年开始,我俩分工合作,从县卷本中,一本一本地概括母题,拉出条文,抄写卡片,认真核对,科学归类。经过十多年的努力,我俩对山西各地民间故事口述记录、手抄本、各种印刷品以及《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山西卷》等,用最传统的方法抄写出13500故事情节卡片,总结出神话、传说、故事3个大类,16个中类和1205个故事类型和次类型。刘守华先生在《湖北大学学报》载文,以《走向故事诗学》为题说,“这就是一种眼光内向、筑牢根基的故事学建设工程,也是对构建中国民间文艺学具有深远价值的著作。”在编辑《山西民间故事大系》的时候,他告诉我《山西民间故事情节类型索引》和大系一共6卷,一同出版,我的心里由衷地高兴。他又说:“等这一套书全部出版了,再到中国民间文学总集成办公室借上各省、市、自治的卷本,再编《中国民间故事情节类型索引》,你看行吗?”我说:“不用借,我把29个省、市、自治区的卷本都买下了。”共32本(其中新疆、云南、四川是上下2册,重庆和四川还未分设)。当时我并没有什么目得,只是喜欢这些书。不巧到时候都用上了。于是我从2016年秋天白露节那天开始,从省卷本中概括情节、抄写卡片。有一天他在电话中告诉我说:“我有病了,不能和你一起再搞‘索引’了。”我的心里非常难过。他在病重期间还给有关故事学专家寄赠“索引”,经常在视频中和我谈论“索引”出版的反响。老师,您虽然走了,您的音容笑貌还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您对山西民间文学和民俗学的巨大贡献,人民是不会忘记的,我一定会坚定不移地完成您的遗愿。老师,请您安息吧!
2021年元月15日
民间文艺学家张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