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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伙伴: 中式眠床

曾经的伙伴: 中式眠床

曾经的伙伴⑥

中式眠床



蔡榆 文/图

温州都市报   2008年12月10日 09:48








  有关资料显示,我国的床神信仰流行于宋朝。由此可见,床的出现时间应该会更早。“席梦思”进入中国也不过是改革开放之后的事。   但令人惊讶的是,也就是这几十年,一种叫“席梦思”的舶来品,竟“席卷”大江南北,淘汰了有着千年传统的中式眠床,甚至将它逼入博物馆成为标本。
  无法想像的是,当观众以不绝于耳的啧啧之声感叹中式眠床所体现的精湛工艺之时,恰恰是我们面对传统文化发出的集体无意识观照。是真正的欣赏?还是无奈的徒叹?

  眠床的沿革
  经常听说这样一句话,“人的一生有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可见,床与人的一生关系相当密切。它是人们睡眠的设施,更是夫妻恩爱生活、养育后代的主要场所。于是,民间有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说法,也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俗语。
  我国南北地域之广,造成文化也有相当程度的差异,北方粗犷的炕与南方精致的床,似乎就是一个极为经典的实例。根据《汉典》的相关解释,炕是我国北方住宅里用砖或土坯砌成,上面铺席,下有孔道和烟囱相通,可以烧火取暖的床。而关于床的解释,就来得复杂一些。“床,牀。本义是指坐卧的器具。”《说文解字》对“牀”的解释为,“安身之坐也。从木,片声。牀字亦作床。古闲居坐于牀,隐于几,不垂足,夜则寝,晨兴则敛枕簟。”
  从《中国古代名物大典》对床的解释,我们可以大致了解它的演变历史:坐卧用具,多木制。长约2米,宽约1.5米,可两人并坐卧。隋唐以前,床面较低,为室内主要家具,其他家具多围绕床而陈设。唐代后始降为专供睡眠之用的卧具,床面渐高,或四角有框,其华贵者床栏多加雕饰,并垂流苏、香囊等。一般均设帐。
  与北方炕的简单粗犷相比,南方的床显得复杂精致。床一般是高于地面五六十厘米的一个平台,下有四个脚,平台四角立柱,三面镶以木制围栏(或称裙板),有的还在两边安上小窗户,使床前形成一个小长廊。长廊两侧可以安放桌、凳类小型家具,用以放置杂物。这种床形体很大,床前有相对独立的活动范围。由立柱加横档构成床架,可利于挂帐子以避蚊。挂檐及横眉部分均镂刻透雕,表现古代人物故事;前门围栏及周围档板刻有麒麟、凤凰、牡丹、卷叶等纹样,以示吉利呈祥。
  关于对中式眠床的记忆,在《温州乡土文化书系·苍南夹缬》(杨思好 萧云集著)一书的后记中有如下一段文字:记得小时候,五个兄弟姐妹挤在一张夹缬面料做成的棉被里,对着一幅幅夹缬图案,这个图案像什么那个图案像什么地争论着,争得脸红耳赤,各不服输。长时间争执不下,偶尔还动起手打将起来,好不热闹。
  虽然这段文字说的是该书作者对夹缬被的回忆,但使用夹缬被的年代,正是使用中式眠床的年代。兄弟姐妹一大帮,挤在一张眠床上,这是上个世纪60年代以前的一个标记。这对于生于上世纪80年代以后的独生子女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一种情境。

  新床的打制
  当围着夹缬被上图案争得不可开交的小兄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长大成人的时候,做家长的就考虑为儿子的婚事张罗了。新房、包括新床在内的新家具等一系列新家伙就陆陆续续面世了,成为一个新家庭的固定资产。
  如今的新人婚事,包括席梦思在内的一套家具基本上由家具厂定制或是从市场上买现成的。但在以前,这些家伙均要主人雇请师傅上门量身打制。
  据上了年纪的一些民间人士介绍,在上述情况下,一般是先请木匠师傅随同购买木料。买到木料后,还得挑一个黄道吉日先由师傅“切木”。所谓切木,类似于现在的工程奠基仪式,由木匠师傅先在木料上“动一动”。这个时候主人一般给个红包以示吉祥。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师傅打制包括新床在内的新家具时间。当新床落成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的程序。
  如果是畲族同胞,还有特定的《安床歌》。但在有些区域的汉族人里,还有挑涨潮的时辰以安放新婚眠床。安床同样也要挑选吉日良辰。
  《绘图本鲁班经》不但对床的制式有规定的尺寸,更对“安床设帐”的时间作详细的记述。如正月一般选择以下几个时辰:丁酉、癸酉、丁卯、乙卯、癸丑;八月即选择乙丑、丁丑、癸丑、乙亥。在民间,对床上悬挂蚊帐,也是挺讲究的,一般是挑选退潮时分。 
  在以往温州的婚俗中,有以下一个叫“扮洞房”的环节,里面就有一个叫安床的情节:
  到了婚娶的日子,男方先请一对德高望重、多子多孙的老夫妻布置洞房,俗称“利市翁”、“利市婆”。由他们来安放新人的婚床。在四个床脚各垫上一枚铜钱,并默默祈祷,祝新人百年好合,子孙满堂。将床安放妥当后,在床上摊一张草席。这草席是事先选择吉日、请夫妻双全的工匠打的,两头系以红头绳。此后拿出嫁妆里的被褥,铺叠在草席上。这是《浙江民俗》一书中对此所作的相关叙述。有意思的是,夫妻俩婚后如果感情不和,就要请做床的木匠用鲁班尺来化解。因为根据民间的说法,木匠是鲁班的三徒弟,用的尺叫鲁班尺,用于弹墨线的墨斗称班母,这些工具还可用来辟类似的“邪门”。
  还有一个消息称沿海渔民家的床,一般做得相当好。理由是因为渔家男人长年在海上作业,风里来浪里去,危险系数极高,而且一旦遇到不测,则难见踪迹。所以他们对床的要求相对要讲究一些,对于他们来说,终老在床上是一生的福气。

  床神的说法
  第一次接触床神,是在两年前采访台州皤滩的春花院。在这座号称“浙江最后一座怡红院”的大宅里,就辟有一间用于展示当年红尘女子生活场景的展厅,里面就悬挂一个叫“床公床神”的雕像牌子。记得采访中得到的信息是说,这“床公床婆”是这些红尘女子的保护神。
  据有关史料记载称,床神同灶神、门神、井神等神灵一样,属于家神范畴,是住宅神中的重要神灵之一,有公婆两位,称之床公、床婆。
  床公床婆到底何许人也?传说有很多,其中一个说法称,周文王活了97岁,生有99个儿子,后来收养了雷震子,凑成百子之数。由于周文王人活百岁,生有百子,是“多子多福”的楷模,自然被渔民尊为床神。究其原因,一是旧时渔民海上作业风险很大,伤亡过重,比内陆农民更需多子来支撑家庭。另因“姜太公八十遇文王”,姜太公又是捕鱼人的先祖,这也是信奉周文王夫妇为床神的另一个原因。联系这种说法,文前所提的渔民喜欢打制好床的说法也就有理由了。
  与“红尘女子保护说”不同,民间更多的则是将床神视为婴幼儿的保护神。这与在采访中获得的另一个信息似乎有对应之处——也有人称床神只是指床母。如果小孩自己在床上笑时,不要马上去抱他,因为那是床母在哄他玩。一人也好,公婆也罢,从《细说中国民俗》、《中国古代祭礼》及省内相关民俗的书籍中,均有专门章节用来介绍床神,倒是未见有“红尘女子保护神说”。
  也许是床与人一生的诸多活动联系在一起,让人赋于床一种灵性,继而还有了祭床神、压新床的民俗活动。据传,我国的床神信仰流行于宋朝,距今已有一千余年。祭床神,但一般不会挂神像(由此也可印证红尘女子房间里挂“床公床婆”像显得有些不合适),只在床头位置烧香上供。除了酒和茶外,还有糕点和水果。当然,还要在床头、床后焚香,但不燃点蜡烛。这也是特别之处。祭床的时间,一年一度,均在正月十六夜进行。因其他原因祭床的,不受时限。
  据《清嘉录》记载:“以酒祀床母,以茶祀床公。”可见床婆的形象是贪杯,而床公则好茶。这与大众的日常生活情形或者说人们的普遍思维迥然不同,显得很特别。不过也有民俗学学者认为,这也可以印证海岛上有“男茶女酒”的习俗与说法。据有关民俗学资料显示,旧时舟山民众对床神信仰十分盛行。现今的一些小岛上还在流行。资料称,在海岛,祭床的频率还是很高的。日常行为中安床、结婚、育儿、生病、丧葬等,都要“祭床”。这大概与他们所处的地域、所从事的生产方式及“多子多孙”的信仰等因素有一定的关系吧。
  关于祭床神的民俗,除上述的那个扮洞房中有过记载外,从对民间人士的采访来看,似乎“遗痕”并不明显。如此看来,祭床的习俗在温州地区可能并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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