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生产：当代人文社会科学新的理论生长点
胡大平
空间生产问题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视角，但国内接受和运用却相对较为集中于再现、想象、意识形态等问题，其中资本和消费问题又构成了当代空间研究的核心。
随着资本主义现代性在全球的形成，我们生活其中的“当代”已经成为一种“世界时间”。因此，对中国本土现代化经验的研究将会成为空间生产研究的长期重点。
近年来，国内以“空间生产”为论题或主题的研究成果增长很快，逐步形成了一个高密度的理论空间。在理论上，空间生产既是理解社会历史长期动态的一种基础视角，又是分析当代空间建构实践和政策设计的有效工具。从国际人文社会科学发展看，20世纪80年代以来，“空间生产”理论在哲学、社会学、地理学、历史学、政治学、国际政治经济学、建筑学、文学等多个学科中产生了复杂而深远的影响，不仅生成了丰富的多学科成果，而且促进了人文社会科学理论和方法论的更新和发展。
国内学术界对“空间生产”研究的基本状况与特点
1.国内关于“空间生产”的讨论首先表现为西方话语的扩散
一是对空间生产研究的各种代表人物、观点的译介和初级评论(这一方面论文在数量上居多);二是对相关概念工具和基本理论观点的运用。由于空间是一个长期的基础性问题，加之中国改革开放所产生的激烈社会变迁本身就是大规模的空间重组，地理学、建筑学、历史学等相关学科实际上一直存在着对区域(特别是城市和大规模的经济区域)形成和重构的研究，这不仅为接受狭义的空间生产视角，而且为其创造性发展提供了有益的条件。
2.国内各学科对“空间生产”的理解差异显著
目前，国内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强调空间生产所带来的空间认知范式改变或转换的意义，主张以空间生产视角来深化各个学科的研究。不同的是，各个学科对这种意义的实际认知亦都受学科本身视野的限制。例如，在广义社会理论研究中，学者们倾向揭示它的元理论意义，并试图以此推动对西方相关思想史研究的深化;在广义的文化研究中，学者们则推崇其对意识形态构型和生产方式塑造的分析价值，在城市研究、消费文化研究、文学批评等领域开辟新的论述;建筑学、地理学都偏好其认识论价值来促进空间认识和空间规划理念的改变，而马克思主义研究则将之视为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新视角;等等。
3.国内对“空间生产”的研究以资本和消费问题为核心
空间生产问题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视角，但国内接受和运用却相对较为集中于再现、想象、意识形态等问题，其中资本和消费问题又构成了当代空间研究的核心。这使得将空间生产视角运用小说(影视)的解读，或从小说(影视)来理解城市空间生产相当普遍，这在总体上践行了今日中国学术的某些流行做法，例如与西方的“同步”情结，善于“应用”而非理论创新，喜欢抓热点而非钻研基础等等。这也使得围绕空间生产的基础研究相对薄弱。
“空间生产”研究的趋势和前景
从近年的国内研究动态看，空间生产问题已成为我国人文社会科学发展的一个极具潜力的新质点，一些新的理论丛结(观点、研究方法、学科视角以及跨学科理论)开始围绕它酝酿或正在形成。可以预期，不仅对于局部学科，而且对于我国人文社会科学的整体发展，它都将发挥越来越显著的作用。并且，它将通过综合性的元理论框架、过程导向的中层理论，以及问题导向的对策研究这三个理论层次上的创新，为相关学科发展提供强大的动力，并且为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整体进步作出自己的积极贡献。
1.通过元理论的深化，拓展当代人文社会科学研究
时间和空间是人类理解世界的两个基本维度。既往的理论与经验证明，对时间和空间不同的理论偏好及其相互之间的竞争，实质性地影响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在当代中国，我们看到至少如下两个方向上的巨大理论潜力。其一是通过对中国历史的再审理而为中西对话提供一个窗口。其二是直接以未来为导向的社会理论的重新定向。沿袭列斐伏尔、哈维、Soja等人的思路，不少学者都强调了以空间生产为焦点，综合政治经济、日常生活和文化再现解释社会历史过程促进空间改造和推动相关社会理论发展的意义，如果这一趋势得到加强，社会历史理解的元理论必将得到深化。
2.深化对长时段世界历史的理解，发展本土经验的研究
从空间生产问题在西方的发展看，我们应当意识到，空间生产首先反映的仍然是西方经验，这种经验既有普遍的性质，也有必须加以警觉的特殊性。因此，中国学者都需要了解并正确把握它的这两种属性，从而形成具有世界历史眼光和本土关怀的优秀成果。在当前，我们遭遇的仍然是由两个方向构成的理论空间。其一，正如布罗代尔以其长时段视野证明的那样，随着资本主义现代性在全球的形成，我们生活其中的“当代”已经成为一种“世界时间”。因此，在现代性一般逻辑观下对中国本土现代化经验的研究将会成为空间生产研究的长期重点。其二，也正如这些成果所含蓄地表现出来的在空间生产问题上以中国经验重新表述元理论冲动，对本土经验的真切关怀最终落实在一种能够与西方话语抗衡或对话的地方理论上。
3.捕捉当代问题，突显人文社会研究的价值
从西方同行的成果看，空间生产是当代人文社会研究介入社会变迁的基本入口之一。在这个问题上，随着全球化和中国社会转型的加速和深入，当代学者的作为将越来越大。从世界范围看，全球秩序、经济一体化、全球公正、生态和环境、文化多样性等普遍问题越来越紧迫，越来越需要从理论和政策的角度加以研究;从国内来看，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中国社会转型的加速，无论是狭义层面的城市和乡村问题，还是广义层面的社会空间重组和文化变迁，都需要深入的研究。空间生产无疑在其中能够承担重要的作用。当然，这不仅需要上述理论方面的深入探讨，更需要以问题为导向的对策研究。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院)
文章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CASS网发布时间：2009-9-1 15:2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