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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庆春】当母语插上诗歌的翅膀

【罗庆春】当母语插上诗歌的翅膀

  

当母语插上诗歌的翅膀
    2010-03-13  http://akuwuwu.blog.sohu.com/145848792.html


  采访者:郝力敏(西南民族大学报 学生记者)

  采访对象:罗庆春(彝名阿库乌雾,著名彝族双语诗人,西南民族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教授、学者。)

  采访时间:2009年12月1日

  采访地点:西南民族大学

  一、国际交流:传播是文学的要义

  问:1、这次赴美讲学期间,很多教授、学者,包括学生都对您的演讲朗诵给予了很大的肯定,他们很真诚、热情。其中,有美国师生激动地对您说:“阿库,你是彝人之子,也是世界之子!”您自己是如何理解这句评价的?

  答:这是我第三次应邀访问美国的大学,之前于2005年、2008年先后两次应邀访问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和迈卡勒斯特学院等高校,其间由俄亥俄州立大学马克·本德尔教授翻译,受俄亥俄州立大学出版社的资助,在该出版社出版了彝族文学史上第一部彝英对照版诗集《Tiger Traces》,在美国高校有关亚洲研究中心和东亚系,以及相关专家中有一定的知名度,奠定了进一步深入交流与合作的基础。同时,作为一种感恩与回报,我在旅美期间创作并于2008年出版了我的第一本旅美人类学诗集《密西西比河的倾诉》,该书已经返回到美国研究少数民族文学的专家和图书馆,提供了中国少数民族诗人跨文明写作的实践性文本,主体性、能动性地促进了国内少数民族文学与美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互动对话与交流的独特的诗学个案。另外,我的彝语诗歌由于在国内可供发表的刊物太少,所以,我一直采用朗诵的方式发表,每一次朗诵就是一次发表,使诗歌的音乐性得以充分展现。这样,我正好传承了祖先史诗唱诵的传统,使不能看懂彝文听懂彝语的人(包括本民族中不识彝文不懂彝语的人),听我的朗诵就象在欣赏音乐一样。我的彝语诗歌,不仅有文字传达的意义之思,还有我用自己独特的朗诵风格朗诵的声音之美。

  至于说我是“彝人之子”,当然是基于我的国家身份、民族身份和母语创作的文化身份;而“世界之子”,我想应该包含这样一些内涵:一是世界上像我这样用自己的少数族群母语进行文学创作并与世界交流的人太少,或者越来越少;二是我的诗歌采取英文翻译、彝英对照出版、彝英对照朗诵等传播方式十分独特;三是我的诗歌中反映出来的艺术精神,或者我通过母语诗歌创作表达和呼吁的少数族裔母语的动态保护这一人文命题具有世界性、人类性的意义。所以说,传播是文学的要义。只有通过个性化的传播,文学艺术才会产生共鸣,文学艺术的创造意义和审美功能才能得以最大化的实现。

  问:2、听说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东亚系决定聘请您为该系的客座教授,对此,您即将面对的工作会是怎样的,能谈谈吗?

  答:我感到非常荣幸,据系主任Noda教授说,我是该系在中国聘请的两位客座教授之一。聘请的依据是:我一直保持“两条腿走路”,即彝语和汉语创作并行,并且,这两种语言文字都是东亚地区非常古老的语言文字。我所提供的文本既是他们研究的对象,又是可以给学生带来一种学习和了解东亚文化的丰富性和多元性的启示,懂得研究东亚语言文化与文学艺术,必须重视东亚地区少数族群的文明传统。

  担任客座教授以后的工作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进一步深化我和该系著名学者马克·本德尔教授的合作;第二、不定期赴该系讲学,传授中国少数民族文化与文学研究的最新成果,并协助马克教授为该系研究中国民族民间文学的博士研究生提供一些指导;第三、在双方学校的支持下,促进两校在更广泛意义上的交流与合作关系。

  问:3、访美期间,您还与俄勒冈州立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副院长道格·卜兰迪教授、亚洲太平洋地区研究中心副主任劳蕊·奥荷兰仁教授等等专家学者就中国少数民族文学艺术以及民族民间文化艺术保护等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交流,就可能进行的合作项目也进行了有效商议。这次会面有什么成果吗?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的达成?如果有,具体有什么规划呢?

  答:俄勒冈州立大学我是第一次去访问,11月4日下午在该的演讲和朗诵获得了广泛的赞赏,由该校历史系Ina Asim教授主持,效果非常好。因而才引起建筑与艺术学院副院长道格·卜兰迪教授和亚洲太平洋地区研究中心副主任劳蕊·奥荷兰仁教授等组织和专家的高度重视,专门安排时间带我参观该系师生的作品,并进行了友好合作方面的商谈,还当场录制了我的两首彝语诗歌朗诵。目前,正在联系拟定具体的合作项目和方案,首先是通过协议将我的诗歌朗诵放在该校亚洲研究中心主办的“中国藤”网站上进行宣传,接下来再逐步进行中国少数民族母语文化保护等其他方面的合作。

  问:4、您之前接受一媒体专访时曾表示,对这次的美国之行有一个期待:希望借此机会更多地了解美国少数族裔的母语生存和文学创作的情况。那么,您完成了这个期许了吗?给我们讲讲好吗?

  答:我有幸三次应邀访问美国中西部地区高校,每次去的大学,校方对我都非常友好,在完成访问讲学任务之余总是问我有何种具体要求和愿望就提出来,他们尽量满足我的要求。我因为自己的民族身份、多年从事民族文学创作与研究的学术兴趣,以及始终关注世界各地少数族群文化生存与发展的精神旨趣使然,自然就提出来希望校方能安排我去当地了解美国少数民族文化。三次出访,我先后在一些专家教授和博士的陪同下,访问了几处印第安保留地、黑人文化中心、苗人文化中心等机构,并对数十位印第安长老、诗人、作家和黑人文化中心主任、黑人教育中心校长等有关人士进行了访谈,参观了各地多家印第安博物馆,还应邀参加了印第安民间艺术节。通过这些交流活动,让我现场亲历和体验了美国境内少数族群特别是印第安文化的现状与发展趋势,了解了美国政府采取的一些科学、有效的保护措施,当然也看到了其存在和面临的一些问题。比如,混血问题,从生理混血到文化混血已经成为一个事实;比如语言问题,大量印第安人已经丧失母语能力;比如最本真的印第安文化,我们只可能在博物馆看到等。

  由于有这些见闻和随之进行的一些思考,我的旅美人类学诗集《密西西比河的倾诉》也就应运而生了。目前,我正在整理第二本旅美人类学诗集《哥伦比亚河的召唤》。这大概就算是比较具体的收获了吧,你说呢?!

  问:5、从美国归来,途径北京,在北京大学您也做了演讲,同样受到了广大师生的热烈回应。我想知道,就您个人体验而言,对于民族艺术文化的保护,对于弱势母语的抢救,对比中美高校的做法,他们大体分别处于怎样的认知层面?有没有区别,区别在哪?美国高校在这方面有没有我们值得学习、借鉴的地方?

  答:这个问题这么说吧,美国高校能够连续三次邀请我过去访问,特别是2008年以来美国各高校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各大学很多项目都取消了,但是,邀请我的学校还是全额资助请我去交流,除了我的诗歌本身的艺术魅力、文化精神价值外,这应该足以表明美国高校对世界各地少数族群母语文化,特别是世界各地非官方语言文化直至濒危语种的重视和关注的程度了。

  回国后应北京大学中文系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邀请,在北京大学作了“我用母语与世界对话”的演讲,也朗诵了两首我的彝英对照诗歌,获得了来自美国、日本、越南、韩国及北京大学、北京语言大学、中央民族大学等师生们的热烈欢迎和高度评价。我想,北大毕竟就是北大,只要你从事的学术研究、生命探索、文化书写是前沿性的,处于领先地位的,具有特殊的学术文化价值的,北大就可以以广阔的视野、博大的胸怀和自觉的历史责任感接受你。让一个少数民族母语作家登上北京大学神圣的讲坛,这是我的荣幸,也充分体现了北大之所以成为北大的高贵品质。我认为,在我这样一个中国少数民族母语诗人的艺术传播个案中,北京大学没有输给美国的大学。为此,我暗自高兴到现在。

  问:6、就您目前所了解的,我们学校在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的研究中,我们的学术地位是怎样的?我们有没有研究优势?如果有,是什么?

  答:我校的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研究,应该说自1990年代初以来,一直处于该领域的领先地位,我们有徐其超教授和罗布江村教授主编的《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新时期四川少数民族文学》一书,在全国范围内产生了重大影响。还有,德吉草教授撰写的《歌者无悔》和本人撰写的《灵与灵的对话——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汉语诗论》也获得了同行专家的好评。《民族文学研究》主编关纪新先生在一次学术会上,曾十分严肃地对本人说:“在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方面,西南民族大学,有这几本书就够了。”但是,我们也不能满足于现状,今后应该充分利用我校地处西南的地域优势和有藏族母语文学、彝族母语文学,全国唯一的羌族文学的资源,努力抓好民族文化与民族文学教育教学工作,抓好民族文学高层次人才培养,加强与地方作协、文联和文学研究机构的合作,重视地方民族作家、诗人的研究工作,不断注重民族文学学科理论的探索和研究,切实推进民族文学事业的繁荣发展,为在新的时代环境和生存发展条件下,我国少数民族的历史叙述和当代文化建设做出应有的贡献。

  二、母语保护:母语文学创作的精神旨归

  问7、2005年您在接受一媒体专访时曾说:“在彝语中,“阿库”是有来源的,“乌雾”也是可以做解释的”,您能现在谈谈吗?

  答:我从上小学那天起就有两个名字,一个是“阿库乌雾”、一个是“罗庆春”。“阿库乌雾”的彝语拼音写成“ap kup vyt vy”,“ap kup”是姓氏,是根据氏族家谱传下来的,没有具体意义;“vyt vy”是名字,有绿色的含义。“罗庆春”是上小学那年,正好遇到北京协和医院医生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来我们寨子搞“三下乡”活动,村子里只有我的大姐懂汉语,所以理所当然成了翻译官,其中一位教授在我大姐的再三请求下为刚入学的我起的汉语学名。后来,我老家有个吉克毕摩说,我能在36岁顺利晋升为教授,跟北京来的教授起的“罗庆春”这个名字有关,太玄妙了,我没在意过。

  问:8、今年一月份,您做客《成都故事百家谈》提出希望建一座“语言博物馆”,在分析了当前语言存在和消失的形势后,您认为应该通过各种方式对语言加以保护,通过教育、传媒等多种方式。您能具体谈谈您的这个想法吗?

  答: “全球6000多种语言中至少有3000多种面临消失的危险。有报告预言到2050年,90%的人类语言将从地球上消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代表毕斯塔在“2008年国际语言年暨第九届国际母语日”论坛上指出,处于弱势的民族语言正面临着强势语言、互联网以及全球化的冲击,正处于濒临灭绝的危险。针对人类语言不断消亡的趋势,我以一个人文知识分子的名义呼吁世界各国、各地、各民族应该设法以最有力的方式和途径抢救、保护和传承本国、本地区和本民族处于“消亡危险期”的母语。前瞻性的、动态的保护应该放在第一位,等到通过建立“语言博物馆”来保护的时候就晚了。众所周知,民族语言承载着该民族与生俱来的独特的精神信息和特殊的人文光芒,其中有很多东西是具有不可再生性的,实际上也是无法进行有效抢救的。所以,在建立“语言博物馆”之前,应该重视民族语言这一本民族最核心的、最本质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动态保护。由此,长期的、有效的母语教育或双语教育就必然成为多民族国家一项意义重大,任务繁重,过程艰难的光荣而伟大的使命了。

  当然,对已经濒危的民族语言,从国际保护、国家保护到地方保护乃至个人保护等层面,利用现代电子技术建立“濒危语言博物馆”也是很有意义的。

  问:9、有一网友在自己的博客上曾用铿锵有力又饱含深情的笔触表达他自己对您的这次美国之行的评价和您长期以来为母语坚守所作的努力。其中有一段话他是这么说的:语言的生命,系联在使用该语言的整个民族的生命线上。民族有了自信,语言才能自立。民族能够自强,语言才能光大发扬。国运盛,国语强,民族强,母语强。您是如何理解他的这个观点的?对于母语的保护,拿彝语为例,我们做了什么,还能做什么?

  答:这段话说得很好,把语言问题上升到国家、民族的强弱甚至关系到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曾面上来看,很深刻,很有启发意义,对那些患了母语麻木症,母语自卑症,或母语失语症的人有唤醒和警策的作用。就彝语而言,彝语目前还不能算是濒危语言,但是,彝族支系庞杂,方言土语多,加上行政区域的划分,整体上的彝语似乎还很强势,其实西南各地各个方言土语区的情况有所不同,有的方言土语区母语保留较为完整和系统,传承情况良好。而有的方言土语区实际上可以宣布母语濒危。

  而当代彝族母语叙事只在四川彝区保持,其他彝族地区只有母语的古代典籍和民间口头文本,没有母语当代文本。我深知母语叙事是让母语生生不息地生存和延伸的最有力的举措和最重要的方式。故我一直坚持母语写作,并努力用我20多年的坚守与探索精神不断告知世界:在全球化时代世界各地少数族群母语叙事的文化史学意义和语言生命价值。

  诚然,保护濒危语言及正在走向濒危的各民族母语,这是一项神圣而艰苦的事业,光靠一人、几个人或一群人的力量是远远不足的,必须通过各种途径不断唤起国内外更多的有识之士的高度关注和积极参与,要形成为全人类的一种修养和品格,我甚至主张在特殊的多民族杂居地区和多民族国家内部,要不断利用第二语言、第三语言来保护第一母语的实践。彝族母语文化的传承与保护也不例外,彝族母语叙事地位应当与彝民族深远而沉厚的历史文化和悠古而凝重的母语文明的精神实质相匹配。

  问:10、在您所发表言论或文章中,能看出您很重视文人的自觉性,民族的自觉性这些品质,那么就现在你所接触的学生,他们的民族自觉性怎么样?您有的更多的是担忧还是希望?

  答:我觉得这个问题跟大的时代背景有关,很多年轻人现在事实上很难接受严格的民族文化的系统熏陶,比如中国学子不屑于了解中国的历史文化与文学艺术,少数民族的学子同样出现本民族母语文化、汉语文化双重失落,甚至出现本民族文化、汉语文化与西方文化三重失落。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上在消解、解构、离散、分化的全球性的思想理论的冲击和影响下,我们的年轻人可能丧失掉文化核心价值的自觉追寻,丢失掉民族文化的主体性立场,甚至在多元文化混血环境中出现“文化休克”现象。时代身份自觉、民族身份自觉、文化身份自觉、生命身份自觉等一系列人文素养都会牵涉到你自己所扎实掌握的思想资源、理论资源、精神觉悟等等。我希望年轻一代知识分子能够在重重的时代文化迷雾中早日苏醒,振作精神,去获得作为人的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尊严和文化精神主领。

  问:11、在您的作品《永远的家园》中,您曾这样写过:我写作,故我生存。我用母语写作,故我以母语的方式生存。我们应该怎样理解您的这句话?同样和您战斗在一条线上的人多吗?我们怎样做才有可能激发更多的人重视我们的弱势语种,投入到保护母语的行列中来?

  答:我在北京大学的演讲中说了一句话:文学是母语的艺术。或者换个角度说,你所使用于文学创作的语言如果在你的身体和灵魂里没有达到母语的深度、高度和妙度的话,我们很难想象这个写作本身的水平和意义。要让你所使用的语言的可能的形式和可能的内容得以最大程度的挖掘并予以准确、精当和富有创造性的联想和想象的活动,才能叫做文学创作。

  虽然当下由于功利主义思想的影响,由于生存压力的迫使,能为人的灵魂生命负责的人越来越少。但是,我在国内外巡回演讲的过程中发现,很多人都在用不同的方法和手段进行着同样有意义的文明实践。在思想理论方面,文化相对论、文化多元论、东方主义、后殖民主义等都在为人类文明的多样态保留可能找到了理论依据。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人类历史遭遇危机的时刻,文学的拯救是最为本质的拯救。

  三、诗人何为:身份认同与使命认同

  问:12、海德格尔主张人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那是一种很美的生活状态。你自己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诗歌创作的?您能从诗歌中得到什么?一种纯粹的快乐还是更多的从对历史、民族、文学的审视中感到的沉重感?

  答:可以这么说,自从我决定终身从事本民族母语文学创作的那天开始,我们民族万能的天神就已经将我的身心安置在了一条可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母语的小船上了。当然,“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并不是为了有意逃避人间狂风暴雨的灾难,也不是单纯为了享受肤浅花前月下的生活乐趣。因为人的生命的真正的快乐,首先是从承担开始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快乐就好象没有纯粹的痛苦一样。正如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所说:“纯粹的、完全的哀愁和纯粹的、完全的欢乐一样都是不可能的。”

  另外,自从我对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天资、自己的机缘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以来,我就能够很平静地思考、写作。不敢说达到了“明心见性”、“物我两忘”的境界,但至少能够宽容地、平静地感受生命的潮汐,承担生命负荷时力求做到举重若轻。这大概是“阿库乌雾版的诗意栖居”了吧?!

  问:13、今年有什么诗集或其他作品问世吗?人类学散文集《神巫的祝咒》和另一本书散文诗集《混血时代》顺利出版了吗?

  答:2009年底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我的人类学散文集《神巫的祝咒》,这本书集中收入了我这几年来在对彝族地区进行田野调查,特别是对彝族的传统毕摩文化意象和民间信仰仪式进行诗化理解、美学解读和哲学观照的一系列民族志诗学品质的作品。你提到的另一本散文诗集《混血时代》已经整理完毕,明年会问世。这本散文诗集主要是对我个人生命与精神经受文化罹难过程的比较自由的抒写。同时,也是我在探索少数民族文化汉语叙事和汉语抒情中可能进行的一些语言艺术创新尝试,不太成熟,但你读了就知道,至少与众不同,这大概也是我要付梓印行的理由。

  问:14、您一直在不断探索创作,在很多人心中,您已是独一无二的“双枪手”英雄了,那您自己心中有没有崇拜或敬仰的对象可以和我们分享?

  答:这些“很多人”说得不准确。其实,世界文学书写版图上有无数优秀的双语乃至多语作家、诗人。他们为人类文明,为一个人能够拥有多种语言创造能力的生命潜能的实践献出了毕生精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印度的泰戈尔,又如前苏联的钦吉斯·艾特玛托夫等等。而有的作家他不一定要用双语写作,但是,他精通双语乃至多语。比如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与上述这些文学泰斗相提并论的世界文学史上的大师还有很多,他们都是我崇拜的对象。但是,在我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我心目中真正崇拜的文学文本或艺术精神形象,那要首推彝族民间文学代代传诵下来的史诗及其史诗中的英雄“支格阿龙”。史诗建构了我们的历史,完成了族群的认同、基本的道德体系和社会结构形态的构拟,史诗为我们树立了一个拥有远古文明的人们共同体的历史尊严。而史诗中的“支格阿龙”,他既是神化的英雄,又是人性的先祖,是大智大勇者,是民族生存精神的化身。在我的母语创作过程中,他既是我的一首现代史诗的命题,又是我终身从事母语创作的精神支撑;既是有形的物化的语言实体,又是虚化的无形的艺术精神偶像。所以,我从事母语文学事业中本民族文学核心价值的树立与自我精神境界的追求都跟悠久的史诗传统和史诗中文化英雄“支格阿龙”相关。这其实也是几千年来彝族母语文学逐步凝练而成的彝族母语诗学永恒的主题。

  2009年12月1日
本文源自彝学网[彝学网<*>网聚彝学] http://222.210.17.136/mzwz/news/2/z_2_3249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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