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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文学已载不动乡愁?

乡土文学已载不动乡愁?

乡土文学已载不动乡愁?

范昕

中国作家网   2009年09月03日10:20  来源:文汇报




    当今作家笔下的乡土,没有了独特迷人的地理性与文化性,变成了演绎观念的空壳——乡土文学已载不动乡愁?

    新时期乡土文学,是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主流文学奖项的大赢家,但其借着“乡土”呈现的景观中,已少了乌篷船、荷花淀、篱笆墙、高粱地所浸润的乡愁,徒留空空洞洞的壳,好似荒凉墓地,一任作家们频频呼喝呐喊。最近,北京大学中文系陈晓明教授在解读刘震云乡土文学新作《一句顶一万句》时,直指主人公的“喊丧”行为预示着“乡土文学正面临绝境”——如此惊人的评语,道出了乡土文学繁荣背后的危机。   


    仍是主流写作   

    去年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中,四部有三部属乡土文学,而入围的20余部作品里,更有五分之四可划入乡土文学范畴。在今年初春揭晓的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中,乡土文学仍是获奖大户,如韩少功的《山南水北》、郭文斌的《吉祥如意》等。   

    随着社会改革的深入,农民从土地上出走蜂拥入城,“乡土中国”迅速城市化,人们却猛然发现,乡土文学仍是作家们的写作主流:阅读记忆里,许多知名作家的“农民”经历与“农村”经验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当代文学里获评价较高的作品,也以乡土文学居多,如陈忠实的《白鹿原》、韩少功的《爸爸爸》、莫言的《红高粱》、张贤亮的《绿化树》等。专家分析说,“乡土”在一代代作家笔下是作为与城市对抗的景观而出现的,其结果是越现代的中国越是涌现出了一大批乡土文学作品,如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李锐《太平风物》、李师江《福寿春》、秦岭《皇粮钟》……但这“乡土”已与传统意义上的“乡土”相去甚远。   


    怎会连遭炮轰   

    今年6月,乡土文学连遭炮轰。先有作家格非在“乡土中国现代化转型与乡土文学创作”学术研讨会上放言:“从写作对象看,作为一个整体性的文学现象,中国的乡土文学已经终结了。”后有陈晓明教授在“中国当代文学六十年”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尖锐指出:“当代乡土叙事已经被现代性所占据,因为自重已经太重,结果是载不动一点‘乡愁’。”   

    在中国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上,乡土一直是原乡神话式的存在。中国现代文学的佳作里,有沈从文笔下溪畔白塔边一位老人、一个女孩、一只黄狗的湘西边城,有萧红笔下严冬一到大地裂开口子的呼兰小镇……可是当下,尽管与城市对抗的“乡土”景观何其广阔,却鲜有能被读者记住的乡土文学作品。读者感叹:“乡土中国少了奇趣盎然、野气扑人的田园诗意,少了水乡夜色或空灵雨景的宜人景致,也少了沈从文、孙犁笔下超然的美学特征,不再是现代人值得留恋的精神家园。”用众学者的话说,那便是“新时期的乡土文学被观念性的批判意识占据了主导意识”。   

    以作家李洱的乡土小说《石榴树上结樱桃》为例,一位学者感慨在这部作品中“充满灵光的,神圣的、哀愁的乡村,充满人类与民族所有命运与主题的乡村被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光裸’的村庄,没有地理性与文化性,原乡神话式的情感及隐喻不再存在。”有评论家也感叹:岂止一部作品如此!“乡村仅仅是现代社会的一个元素、一个肌体,不附着任何其他更为本源的象征或寓意。”   


    “只是一种差异”   

    面对乡土文学在现代化转型过程中所遭受到的质疑,作家李锐呼吁:“中国作家应更深入关注汉语方块字写作的深层文化归宿问题。”《中国社会科学》编审王兆胜提出:“作家应该让心灵参与写作,对天、地、自然、人心存敬畏,融通诸如现代/传统等对立的二元概念,深入思考农村的结构现状进而超越现实。”   

    批评乡土文学,年轻学者梁鸿提出了更为广阔的视角,他说:“当研究者、读者对乡土小说中所呈现出的‘乡土’形态及其审美形态表示质疑时,它传达出的是一种双重焦虑。首先是对现实乡土中国的焦虑,其次是对乡土小说的审美焦虑。”他认为,其实“只要乡村存在,乡土文学就不会消失”。   

    针对梁鸿的观点,对当下乡土文学出言犀利、颇有微词的陈晓明教授说:“乡土文学在现代之初,显得更单纯或质朴些;而当今的乡土叙事则要厚实复杂得多。这不是孰优孰劣、孰是孰非,只是一种差异,只是表明文学的现代性发展至今所具有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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