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字与古籍本是普通的文化遗产,一旦被人们重视就显得无比珍贵。水书古籍也是如此。过去在许多水族村寨里或多或少都能征集到一些古籍,只要用心的话找上几本,甚至要上几本也是可能的。但就目前情况而言,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外民族在水族民间或祭师手中征集几本古籍几乎是不可能了。所以,从民间征集水书一事我几乎不抱希望。好在基地主任戴庆厦教授把珍藏多年的水书古籍文本捐献给了我们民族古文字陈列馆,这样对水书古籍展品原件的征集工作就没有压力了。这次到水族地区,主要是看看文本原件,如有可能,顺便征集一些其他合适的展品,同时了解水族古籍的馆藏和翻译整理研究的
情况。
炎热似火的8月,是我们彝族欢度“火把节”的时刻。近几年,我每年都回家乡参加“火把节”。2007年的8月,我没有参加“火”的节日,而是选择了水族地区,考察“水”的生活。考察点是水族聚居的都匀、三都、荔波三个县。
水族自称“虽”,又说“海水”,1956年正式定为“水族”。我想称之为“水族”,不仅仅是“虽”的近似音译,与水的自然属性和水的性格应该有一定的关系。过去我从电视中看过山清水秀的都匀,清清的河水弯弯曲曲穿城而过,一幢幢精致的楼房在一个个河湾半岛上拔地而起,有点“江南水乡”的味道,人民生活在仙境般的环境中,让人羡慕不已。
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亮点。黔南作为贵州的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特色文化独具魅力。水书是该州民族文化亮点之一。看得出黔南州是铁了心要打造水书品牌,从州到县,都对“水书”给予了高度重视,投以极大的热情。
三都是全国唯一的水族自治县,自然对水族文化要比其他地方更加重视。我到三都时,黔南州民研所还从农村请了5位民间歌手来讲唱,准备建立录音档案,将水族民歌翻译整理出版。在与几位歌手的交谈中,我被他们深深打动。几位歌手均为中年人,有几个还是养殖户,有自己的企业,但为了抢救水族民歌,耽搁几天,少赚一点钱也心甘情愿。他们说把老祖先留下的东西传承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黔南州民委古籍办罗燕主任向我推荐水书古文字展品,带我到三都的石板街看水书马尾绣工艺品。三都县不仅重视对水书的保护,在水书文化开发方面也做了些有益的尝试,现已迈出了可喜的一步。在民研所潘忠兴所长的陪同下,我们走访了水族人家开的3个工艺品商店。
在与水书有关的诸多工艺品中,我最心仪的是马尾绣水书工艺。马尾绣为水族的一门刺绣工艺,已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首批名录。如今的水书也同样出现在木制工艺品上,但形制方面与纳西族东巴木制工艺品雷同。在我看来,水书的木制工艺品,最有特色的是圆木碟式“罗盘”,即在一个木碟盘底座上,将水族地理先生看风水时用的图文全部画写在上面,充满了古朴与神秘。但是这种工艺品仅能在博物馆中看到,寻访了几家,市面上都不制作此货。
水书古籍工作的特点是管理规范,现在我国的民族古籍收藏与管理多管齐下,五花八门。相关机构和个人都分别收藏有古籍,如贵州毕节市就以彝文翻译组收藏为主;纳西族以东巴文化研究院收藏为主;藏族、傣族古籍以寺庙收藏为主。此外,当地的科研机构、民族宗教部门、文物管理部门、图书馆、档案馆都收藏有民族古籍。同时,有些地方的有关专业人员、业余爱好者也私藏有古籍。而水书则统一由档案部门征集管理,我认为这样做更为合理、科学。
地方政府和水族人民对水书的重视是前所未有的。然而,如何有效地保护水书,发掘和弘扬水族文化的方法问题值得探讨。目前水书工作中的一些做法值得磋商。如果方法不当、工作思路不对,付出的和所得到的将不成正比。据我观察,水书的整理研究工作现处于迷茫状态。地方政府和有关研究人员急于出成果、打品牌,但又不知从何下手才能达到预期效果。水书若想成功申报世界记忆遗产,需要从头做起,首先应把具有代表性的文献翻译整理出来。处于迷茫状态的水书研究,更需要一批有良知的专家进行指导与培训。
我们到荔波的那几天,正值荔波喀斯特地貌申报世界自然遗产成功之时,城里,人们庆祝申报成功的鞭炮硝烟还淡淡弥漫于大街小巷。自然遗产的申报成功大大激励了水书申报世界记忆遗产的热情,也为水书的研究发展、水书文化的展示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水书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可作为荔波文化旅游的一项重要内容,依托旅游,水书文化也可以推向深度和广度。
通过多年的努力,水书已做好了历史性的再次起跑的准备。世界自然遗产申报成功后,在荔波我已听到了水书起跑前进的铿锵脚步。
水书
水书是水族祭师使用的一种文字,流传于贵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的三都、荔波、独山、都匀等县市。各地的水书包括异体字在内大约有2000个左右的单字,常用字约500个左右。水书结构大概有三种类型。一是象形字,有的字类似甲骨文、金文;二是汉字,即汉字的反写、倒写或改变汉字形体的写法或者直接写汉字;三是宗教文字,即表示水族原始宗教的各种密码符号。总体而言,水书是汉字体系的方块文字。水书书写形式从右到左直行竖写,无标点符号,一般一行或数行为一个段落。水书写成的历史文献极为丰富,内容多为宗教类作品,因而对于研究宗教及文字学是一份极其宝贵的材料。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