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中的民族主义
□ 关凯 李晶
本届世界杯是首次在非洲举办的世界杯。南非用主题曲《飘扬的旗帜》将民族主义激情裹在了每场比赛的自由和狂热中：
“看那些冠军们，现在正在上场，你是我们的意义所在，让我们自豪”、“庆典围绕着我们，每个国家都围绕着我们”、“让我们在这美丽的运动中欢庆吧!”
在《奥林匹克宪章》的叙述里，奥运会是运动员之间而非国家之间的比赛。然而，在足球赛场上一切却似乎不同。作为全世界最流行也是被关注程度最高的足球世界杯，荣誉在这里象征的并不是奥运精神，而是爱国主义精神——一种民族主义价值观的近义词。
从开幕式直至决赛，赛场上飘扬的旗帜全部都是国旗。当然英国是一个例外，通常联合王国的“米字旗”并不常见，相反，英格兰的“国旗”——乔治十字旗以及苏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各自的“国旗”都招摇过市。作为现代足球的发源地，英国可以派几支球队参加世界杯，这一方面是象征着大英帝国曾经无比强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另一方面却在“无意中”暴露出英国内部族群分裂的社会结构。
在足球世界里，胜利永远是最重要的。开赛前的仪式是为运动员奏国歌，各国国歌的旋律由此开启了荣誉之战的序曲，也准确地表明每个球员要为谁而拼搏流汗，每个球迷要为谁而呐喊助威。90分钟后的比分将荣誉之战推拉到最紧张的边缘，理性于此刻是无能的，比分牌的颜色在瞬间变成人类眼睛中的火焰与光芒、变成荣辱的分界线、变成同一时空中悲喜两重天的人类情感和意识对立。甚至是每个球员和球迷都在企图喊出点儿什么，或是在寻找着什么，而且似乎怎么疯狂都不够。唯有在冠军荣誉的内核里，这种狂热才能在民族主义的颤栗呐喊中得到最终的释放。于是，世界杯不再只是一场球赛，而是被民族主义情绪淹没的“没有硝烟的战场”。
1966年的世界杯上，朝鲜队战胜意大利进入八强。欧洲电讯如此评价：“他们是一群‘红色的蚊子’，就是他们创造了比罗马帝国灭亡还要让人震惊的奇迹。”实际上，历届世界杯都是考验各国外交关系的关键时刻，各国媒体甚至政要人物时常因为自己的言论得罪别国，闹出不大不小的风波来。
去年11月，在世界杯欧洲区预选赛附加赛上，法国队主场迎战爱尔兰队。在加时赛中，法国队员亨利情急之下两次用手触球，之后队友破门得分。亨利手球在先，属于明显的犯规，这一进球应当算做无效，可主裁判却判进球有效。最终，法国队凭借这个进球，以2:1淘汰爱尔兰队，进军南非。这个争议进球直接影响到了两国关系。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的欧盟首脑会议上，法国总统萨科齐和爱尔兰总理考恩就此争论不休，成为新闻热点。倒是亨利率直坦白，公开承认手球事实。
民族主义的喧嚣甚至扩散到商业领域。美国的百威(Budweiser)啤酒是历届世界杯的赞助商，这让众多欧洲人很不服气。在欧洲人眼中，美国啤酒简直就不是啤酒，真正有品位的啤酒只能是欧洲货。美欧啤酒产品到底有多大的质量差距并非问题的本质，问题在于消费场域民族主义也是影响消费者认知的重要因素。相反，中国球迷对百威啤酒颇有好感，部分因为在2006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首场德国对阵阿根廷的赛场上，印有中文“百威”二字的大型广告牌吸引了许多中国观众的注意。这是因为百威啤酒发现有超过六千万中国球迷观看比赛的电视转播，因而采取了针对中国市场的传播策略，但其意义很可能超越商业品牌传播本身，加深了中美民间关系。
本届世界杯国际足联有6家合作伙伴，韩国现代汽车名列其一。现代汽车自上个世纪末开始成为国际足联的“官方合作伙伴”，大大提升了其品牌形象。2002年韩国队击败意大利队闯入世界杯四强，或是现代企业乐此不疲的重要原因。韩国足球为其强大的民族主义平添活力，恰和中国形成鲜明对照。
作为有没有球队进世界杯都“无所谓了”的中国人来说，“局外人”的身份让我们得以摆脱民族主义的狭隘视野，虽边缘化但很超然地欣赏这一体育盛会。中国人对世界杯的狂热和痴迷，正似乎在表明中华民族具有宽广的胸襟及融汇东西方文化智慧的能力。但当一个塞黑球员说“为一个不存在的国家踢球是困难的”，会突然激发我们黯然的耻辱感受：我们有如此强大的一个国家，却没有一支与之相称的足球队。
足球和世界杯无疑是一种世界的体育运动，但每个参与者却同时又都是民族主义的，这恰好暗示了全球化和民族主义的关系，二者相辅相成，互为存在的前提。
世界杯上的胜利确实是民族主义的，而失败则更加是民族主义的。在世界杯赛场上，失败永远比胜利多，失败更将为荣誉而战的民族主义激情推到悲情的境地，悲情在众多球迷的响应下使民族主义情绪倍增，变得像一种宗教。只是中国没有宗教的传统，这种悲情久了就会麻木。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宗教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