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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9 20:05
地方戏生存与发展的困境究竟在哪里

中国新闻网 2011年04月11日 15:15 来源:文艺报 

  以戏曲大省山西为例,探讨——

  地方戏生存与发展的困境究竟在哪里

  ●地方戏特别是濒危剧种,只有在保护的前提下,才可能谈论生存。地方戏一定要千方百计努力保护住剧目、人才,千万不要把进博物馆当成惟一的生存希望。

  ●古老的剧种,特别是稀有剧种要生存、发展、创新必须坚持“戏是给人看的”这个观念。如果还是老一套,没有新鲜东西,现代人还是不看,戏剧没有了观众,就失去了生存的根基。

  ●演出是剧团的生命线。走民间、走农村市场是地方戏特别是基层剧团的主要出路。不演出、演出少、没人看、等扶持,地方戏曲再珍贵,再受重视,也难逃被市场抛弃的结局。

  地方戏的生存,有几个必要的条件:一是政府的扶持和政策,二是必要的物质条件,三是相对稳定的观众,四是演出。

  国家先后制定过两次对昆曲保护的方针政策,前一次是“保护、继承、革新、发展”,后来是“抢救、保护、扶持”。前后都讲保护,后面更强调抢救和扶持。这两个方针政策对地方戏里的古老剧种也都适用。对新兴剧种,则更需要保护扶持。

  山西被称为戏曲大省,地方戏曲剧种有53个。据《中国戏曲志》上记载,山西1949年以后至修志时存在的戏曲院团有148个,其中省级2个,地市级17个,县级129个。实际上上世纪80年代初期全省各类院团总数是180多个,“集体所有自负盈亏”的戏曲县剧团达140多个,可以说是一个县一个剧团。而据2006年山西省文化厅蓝皮书统计,如果民营剧团单独统计,则县剧团只有78个了。有的县剧团已经名存实亡,如神池道情剧团,2002年停止演出,退休的8个老人由财政供养。虽然剧团名义还在,但团址已被卖掉。河曲二人台剧团也已经不能演出了。太谷秧歌、洪洞道情也都已没有专业剧团。

  从山西的剧团生存状况可以看到,剧团的增减,显示着戏曲的兴衰。山西剧种多,本来多在县剧团。现在一县一团的格局已经打破,“戏曲大省”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古老剧种濒临消亡,是文化艺术的悲情。

  所以地方戏特别是濒危剧种,只有在保护的前提下,才可能谈论生存。地方戏一定要千方百计努力保护住剧目、人才,尤其是人才,千万不要把进博物馆当成惟一的生存希望。

  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重视艺术创作,这无疑是中国的特色。创新意识越来越明确,任务也越来越重。不论大小院团都不能不考虑如何创新,搞出自己的“拳头产品”来。时下的改革中提出要“做大做强”,于是“做大做强”又成了一句响亮的口号。那么,什么是“做大做强”呢?

  这是一个回避不了的、必须思考的问题。有人以为“做大做强”就是这些年到处自我宣扬的“文化大X”;也有人以为就是像企业兼并那样搞大中心、大集团,把不同的艺术品种捏合在一起,好像这样就形成规模了,就是规模化生产,就产业化了;甚至还有人以为就是搞大手笔、大制作。其实这些理解都没有入题。

  笔者认为的“大”是说,面对改革开放的大形势,面对大中华,面对经济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的大世界,戏剧艺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搞出自己的品牌,取得更大的效应,作出更大的贡献,就是大发展、大繁荣。“强”则是突破条块、行业、属地的局限和垄断,人才优势组合、资源科学配置,避免不必要的浪费,而绝不是像“石崇斗富”那样在舞台上竞争豪奢。“做强”是要在尊重艺术规律、教育规律、人才规律、市场规律的前提下,强化精品意识、服务意识、市场意识,把院团真正搞成代表国家、民族、地区的有独特风格的品牌。因此在“做大做强”之后,还应该毫不含糊地加上:“做出特色”。

  我们的文艺,鲜明地打着为社会主义、为人民服务的旗帜。那么如何服务才算服务得好呢?戏曲剧团的首要任务是创作演出新戏好戏,现代戏、现实题材戏理所当然首当其冲。这些年戏曲现代戏出了不少,如评剧《我那呼兰河》、秦腔《大树西迁》、云南花灯戏《梭罗寨》、豫剧《村官李天成》、河北梆子《女人九香》、滑稽戏《顾家姆妈》等。但是也有不少戏不成功,不成功的原因之一是没有遵守艺术规律,没有把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统一起来,过分强调了直接服务。一些创作者以为有个好的真人真事、好的意图,就能出来好戏,不懂得戏曲艺术是一门综合艺术,必须编、导、演、音、美共同打造才可能成功。地方戏曲剧目的繁荣,要贯彻 “三并举”的方针。现代戏、历史戏、整理改编的传统戏都应受到重视,不要厚此薄彼、顾此失彼。这些年在历史戏创作上所取得的成就堪与现代戏并驾齐驱,甚至精品更多一些。第九届中国艺术节就有不少优秀的历史戏,如河南越调《老子》、评剧《寄印传奇》、晋剧《傅山进京》、婺剧《梦断婺江》、吕剧《大唐黜官记》。第九届中国艺术节演出的整理改编的优秀地方戏也是可观的。川剧《李亚仙》、越剧《九斤姑娘》、潮剧《东吴郡主》等比起现代戏和历史戏毫不逊色。这几个剧目不是白手起家的原创,但它们又与原来的相关剧目有很大的不同,是花费了很大心血的创新之作。

  现在有一些剧作家不愿意承认自己做了改编的工作,觉得改编低人一等。为什么会有如此感受呢?这和这些年政府和相关部门很少提倡整理改编有关。在历届“文华奖”获奖剧目中,整理改编的剧目最少,与另两举不成比例。

  古老的剧种,特别是稀有剧种要生存、发展、创新必须坚持“戏是给人看的”这个观念。一些古老的小剧种原来负有“祀神娱人”两重任务,但由于给神看的剧目是老一套,给人看的剧目也很少更新,久而久之,就失去了观众。现在成了受保护的“非遗”,珍贵是珍贵了,但如果还是老一套,没有新鲜东西,现代人还是不看。戏剧没有了观众,就失去了生存的根基。因此古老剧种在新形势下要生存发展,必须与时俱进,在保护的基础上大力创新,更要懂得如何培养观众。

  地方戏曲人才建设是地方戏曲发展的根基。“人往哪里去”、“养艺不养人”、“不求所有但求所用”等容易误解的这类话,对地方戏曲的生存、创新、发展无益。

  人才问题,一是老中年人才的保护、使用,一是青少年人才的教育、培养、造就。中青年演员要在继承和创新两个方面担重任。他们首先需要再继承一些东西,才好承上启下、继往开来,因此要重视成名演员的再深造。中国戏曲学院举办过多剧种高研班,来进修的有全国多个剧种获得过“梅花奖”、“文华奖”的中年演员,这对戏曲艺术的保护、继承、创新的意义是深远的。

  造就青年人才,艺术教育始终是关键。艺术教育应该多层次、多渠道、多形式。戏曲演员造就的基础不在大学,而在艺术中专。现在全国普遍把艺术中专升格为艺术职业学院,规格是高了,但是如果从此忽视了中专这个层次,表演人才的基础就夯得不厚实。

  戏曲演员的成才道路是多种多样的,但有一条规律是共同的,即实践的机会不能少。山西临汾蒲剧院在临汾艺校创办了蒲剧院定向班,一批新秀脱颖而出。有14名学员在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荟萃评比中获“小梅花”奖。在此基础上与获得“红梅奖”、“杏花奖”的小演员一起组成了“小梅花蒲剧团”,再过几年就又是一个戏曲青年团。这是浙江、天津、山西等许多地方多年来的成功经验。

  10年、20年是戏曲表演人才成长的小周期和大周期。如果只关注改革中的“人往哪里去”,而忽视了“人从哪里来”,艺术人才就可能出现断层。大剧种还有回旋的余地,珍稀剧种可能就成了“末一团”甚至“没一团”了。如果真的再出现那种局面,那就无论喊什么振奋人心的口号,都无济于事了。因此,棋看三步,抓好艺术教育,办好青年实验团一类的培训基地,是地方戏曲剧种剧团刻不容缓的要事。

  演出是剧团的生命线。“面向市场”是改革开放30年来反复强调的话题,有时甚至说要毫无例外地“推向”市场,听起来很可怕。其实艺术品本来就具有商品的属性,地方戏曲作品更不是博物馆的雅玩,而是平民百姓的家常精神食粮,不言而喻要走市场即“走台口”。有人以为市场就只是大城市剧场的窗口,剧团不在窗口卖票,成天跑到乡下演出是濒临危亡的不祥兆头。其实戏曲本来起于民间、闹于民间、存于民间,只要民间喜欢它,粗茶淡饭地养着它,它就不会消亡。走民间、走农村市场是地方戏特别是基层剧团的主要出路。何况民间、农村是一个大市场,回旋的余地大。这一番浅显的道理,不仅县剧团和民间职业剧团深深懂得,就是省市剧团都懂得。如广东省前些年有一百多个专业剧团,二百多个民间职业剧团,总共约有四百来个,现在的总数可能还要多。广东的县剧团都可以到南洋演出,几个月回来,一年的费用就有了,再下基层包场演出一些场次,都能活得下去。

  2009年我们调查了山西41个院团的演出场次,总的来看,省属院团一年演出100—200场;地市院团一年200—300场,个别剧团多达400场;县剧团的演出情况差别很大,在100场到400场之间;民间职业剧团一年300—400场。属于“非遗”保护剧种的小剧团一般演出200场以下。另外,没有了专业剧团的河曲二人台12个民办剧团,全年演出600场;神池道情两个民办剧团全年演出143场;太谷秧歌3个民办剧团全年演出不到200场。

  包场演出戏价差别很大:分四种情况。省属院团一场15000—20000元;市属院团3000—10000元,也有个别上20000元的;县剧团3000—6000元;比较好的民间职业剧团3000—5000元,作为“非遗”剧种保护的剧团1000—1500元。差别最大的是市属院团,反映了所在地区的经济状况差异大。县剧团只问了几个演出情况好的,没有代表性。民间职业剧团很辛苦,是靠演出场次的多少积累总收入。3个“非遗”剧种保护剧团(灵丘罗罗腔、朔州大秧歌、右玉道情)收入很低,他们是靠扶持的。省属院团虽然一场演出可收入15000—20000元,但人员过多,并不轻松。

  出现这种局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大院团负载着“新创”的重压。以山西省晋剧院为例:近几年话剧出了《立秋》,歌舞出了《一把酸枣》,均参加了中国艺术节等全国性重大活动,获得了“五个一工程”奖、“国家舞台精品工程”、“文华大奖”等许多奖项,晋剧院却无缘这些活动和奖项,以“绩效”论英雄,晋剧院压力就太大了。2009年上半年之前,晋剧院为参加全国地方戏“北方片”演出和新中国成立60周年献礼演出,排了两台新戏,耗时过多,没有多少演出时间。二是剧团队伍比较大,多数农村接待不起。一些市属剧团也有类似的情况。笔者以为,有关领导部门应该适当给国有剧团减压,让他们多一些时间演出。

  大多数县剧团和民间职业剧团演出多,是因为这些剧团一般没有或很少有“原创”任务,他们整年在农村市场上奔波。他们的剧团一般不大,农村还接待得起。况且他们的市场意识很强,善于“钻营”,把一部分台口抢去了。

  河曲、保德、神池、太谷、洪洞3个“非遗”保护剧种的5个县演出很少,是因为这5个县专业剧团名存实亡,不能演出或不能保证演出质量,光靠草台班子凑合着拉戏,在新时代得不到观众的欢迎,不会有效益,是一种恶性循环。这种情况告诉我们,党政宣传文化部门,应该关注民间剧团,不仅支持民办,而且帮助他们聚集一些好演员,在剧目上多移植一些新戏好戏,而不应简单地把他们推到民间了事。

  不论国有还是民办,不论改革与否,演出总是剧团生存的重要条件。不演出、演出少、没人看、等扶持,地方戏曲再珍贵,再受重视,也难逃被市场抛弃的结局。

  曲润海 曲志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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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葫芦 +8 张贺 2011-5-23 13: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