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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建明] 莫斯:启发对社会现象的深层思考

[田建明] 莫斯:启发对社会现象的深层思考

                                                    莫斯:启发对社会现象的深层思考

                                                                          田建明

        莫斯被看作是涂尔干所建立的法国社会学传统的第二代发言人,虽然他没有像涂尔干那样成为人类学理论发展的主要源泉之一,也没有像第三代发言人列维-施特劳斯那样提出异于前者的理论——结构论,而对人类学及涂尔干的知识传统有突破性发展,但莫斯的理论学说却通过后代人类学家的一再诠释而得以发展。




  1872年,马歇尔·莫斯出生在法国东部孚日县的埃皮纳尔镇。他出生和成长的年代,适逢普法战争之后、拿破仑王朝崩溃、第三共和国成立后的纷攘变动时期,社会中充满着反犹太人的气氛。我们无法判断这样的环境对他和他后来的学术研究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但可以确定的是,对他一生影响最大的还是他的舅舅涂尔干。
  高中毕业后,莫斯离开家乡到舅舅涂尔干任教的波尔多大学攻读法律与宗教社会学,并深受涂尔干社会学与哲学方面的熏陶。据说他精通二十几种语言,这些能力在他后来的研究中得以充分利用——他接触到各种有关的文献材料。因个人的语言天分,在1914年至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莫斯在军中担任翻译官。战争是残酷的,莫斯的表弟安德烈·涂尔干战死沙场,舅舅涂尔干也因悲痛于1917年过世。在这些沉重的打击下,莫斯也因此停止写作达5年之久。
  1920年,莫斯决心为继承并重振涂尔干所建立的社会学而积极活动。他于1925年复刊《社会学年鉴》(由涂尔干于1889年创办),使它得以在停刊12年后重新活跃在法国学术界。1931年,被当时法国学术界视为异端的莫斯,终于被迎进被视为知识殿堂的法兰西学院,并担任民族学讲座教授。1950年2月,莫斯逝世。他的积极努力,挽救了涂尔干所创建的社会学,并使之成为影响世界社会科学的重要学派之一,也为莫斯自己确立了不可动摇的地位。
  《礼物》(1967年)是莫斯创作的广为人类学家所熟悉的著作。该书通过对许多原始社会(特别是大洋洲)及古代社会的研究,来探讨一个非常平凡而普遍的社会现象——礼物。
  通过莫斯的研究,我们可以发现,给人礼物不但是义务性的,对方也有义务接受;而接受者更须在一定时间内回赠相等或更多的礼物作为回报。因而在这个过程中形成了互惠或交换的3个原则(或要素):给予、接受及偿付。这种现象不但发生在他所研究的各种社会,也发生在同一社会不同类别的社会制度或社会活动中。而在这些不同的社会与活动领域之下,却有一个共同的原则控制整个礼物的运作过程,这个原则即是莫斯所称的“全面的偿付”。在这个共同原则的控制下,任何人或物进入其运作的过程,就会产生本质上的改变。比如,一个物品进入“全面的偿付”过程,它往往成为神圣性物品,甚至成为赠与者的一部分,因而与原物品有了本质上的差别。
  正是由于莫斯所探讨的主题并不局限于某一社会制度或活动,而是在处理某种会影响到社会其他所有现象的社会现象,因此,他称之为“整体的社会现象”。更因为他是由礼物现象背后的“全面的偿付”原则来掌握整个现象的真实,列维-施特劳斯认为莫斯在这项研究中,是在人类学思想史上第一次努力超越经验的观察以达到更深层次的真实。列维-施特劳斯视《礼物》一书为社会科学新纪元的到来,也正是在这一点上,列维-施特劳斯称莫斯为结构论的先驱。
  莫斯对本质的探讨,可由他对献祭的研究看出。在《巫术的一般理论》一书中,莫斯一开始便先界定“巫术是没有任何部分以系统化仪礼来进行的仪式——它是隐私的、秘密的、神秘的而趋于被禁止的仪式之境界”。他认为它有3个基本要素:巫师、行为与表征。对于巫师,莫斯用了至少6个不同的性质来界定 ,包括身体状况与社会的分类。对于行为,它是指仪式的条件,包括时间、地点、参与者及物品等,以及仪式本身的性质。无论如何,巫术性仪式在形式上因受传统塑造而以其精确而著称。至于表征,巫术有它自己的抽象法则:同感律、接触律及反感律。
  基于对巫术要素的分析,莫斯强调它来自于群体或社会。这不只是说巫术必须像宗教一样由社会来解释,更重要的是巫术无法与宗教分离。换言之,巫术无法像宗教一样成为一种独立的类别。
  后代人类学家对莫斯的理论一再进行重新诠释,这在《礼物》一书上表现得最为明显。弗斯基于对莫斯理论的反思,提出了交换的社会学解释;列维-施特劳斯应用莫斯提出的主题——交换,来探讨人类文化如何产生等基本问题,在此基础上,列维-施特劳斯不但发展出了联姻理论,更发展出影响一时的结构论。
  当然,莫斯晚年的著作未能像早期的研究那样用广泛的民族志资料来证明他的论点,使得他晚期的观点只能被视为一种尚待证明的学说。即便如此,他的关怀已经足以启发我们对社会现象进行深层的思考。以他处理爱斯基摩人的研究为例,表面上,莫斯所关心的是有关空间的问题,但正如涂尔干一样,莫斯把空间同时间、数字等视为知识系统的基本而先验存在的观念——没有这些观念,便无法发展知识系统 。因此,有关空间的探讨,终极目的是在解答“知识是怎么来的”以及“其心智上的基础是什么”。这里,我们看到莫斯对现象本质进行的关注,使他的研究自然有认识论层次的意义。他的研究主题,表面上看来平淡无奇甚至繁琐,却能引发出深沉而远邃的视野,这也是他的研究最能吸引人并产生巨大影响力的地方。
文章出处:中国民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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